撕心的痛苦
我今日得嚐
星期四傍晚
我正改著paper內容
五點多一點接到雯表姊的電話
還以為是要來問幫表姊夫找房子的事
一接通
雯表姊焦急的聲音傳來
我不能忘記的一句：外婆要出院了，你趕快回來
我一時愣住
上週回家時，外婆住院，雖曾一度心跳停止
但後來狀況愈來愈好
我們還猜測大概星期三就可以出院
外婆出院回家，為什麼要我趕回去
心下似乎有譜，但不願相信的我仍不死心的確認：什麼意思？阿婆出院為什麼要我趕回去？你說清楚點
雯表姊：你還聽不懂？趕快回來，阿婆要回家了！阿婆快不行了！
真實的晴天霹靂
我雙手顫抖的撥電話給胖蒲
眼淚已滴結成串
電話接通
我話都說不齊
只草草用單字：阿婆….不行了……我…..趕回家
胖蒲確認我的狀況是否能安全行車
我略鎮定情緒讓他安心
隨之收拾筆電東西衝出研究室
騎回家收拾行李
再衝去開車
一路上躲在安全帽裡扯著嘴角抽泣
六點左右順著車陣上了高速公路
幾乎都是用最高速限飆衝
才過了樹林休息站
媽媽的電話來了：你到哪裡了？…..阿婆剛過世了，你不用馬上趕回來
剛停的眼淚又湧泉而出
七點左右下了交流道
回家正遇上爸爸接回剛放結訓假的弟弟
阿婆臨終前隨侍在側的爸爸說她走得很安祥
我酸痛的眼眶又熱了起來
回到外婆家
阿婆已換好衣服移至大廳
進門前媽媽就交待不可在阿婆面前哭出聲音
我在阿婆身邊跪下
無底的眼眶湧淚不絕
壓抑著聲線只能抽動著肩膀
無聲的和阿婆說著：婆ㄛ，我回來了
隨後小舅阿姨們也趕回來
整個外婆家很久沒有這麼多人
卻是此起彼落的抽泣
因為簡單的體貼
大家都壓抑著不哭出聲音
怕聲音又引得旁人傷心
但看到彼此的紅腫雙眼才稍平復的情緒又不住淚滿雙睫
回家後
徹夜不能眠
不自禁回想和阿婆相處的點點滴滴
幼年時在外婆家長大，每天和阿婆一起架蚊帳睡大床
上小學曾有段時間阿婆住在我家一樓的房間
我們還是愛和阿婆擠一張雙人床
暑假爸爸讓我們做的好幾本測驗卷
阿婆偷偷在後院晾衣服時不忍的讓我們抄解答
週末總想住外婆家
隔天早上阿婆都去附近市場買豆花養樂多給我們當早餐
不時拿出私房錢讓我們去附近的甘仔店買小零嘴小玩貝
我成長過程中外婆的形象總是溫暖包容的
出外念書後
假日返家去探望外婆
她常坐在房間裡戴著老花眼鏡看羅曼史小說
對於我們的到來
笑顏逐開
翻箱倒櫃的拿出點心零食招待
一直以為
外婆會一直硬朗帶著溫柔的笑容看我們長大成家
六年前
外婆在家裡跌倒
腰背就痛得站不起來
轉院到台大
正念研究所的我就近帶著功課到病房陪伴
那時外婆既使身體不適
對於我們的努力取悅仍會配合的笑
那時發現我原來高高的顴骨是遺傳自外婆
讓原來不滿這個部位的我開始覺得它也不那麼討厭了
醫生建議要開刀取出外婆脊椎附近的組織液瘀腫
希望能再看到外婆復原健康，我極力贊成
開刀後醫生卻說瘀腫並不多開刀幫助並不大
我自責的在開刀房外痛哭失聲
虛弱的外婆緩慢康復但對我們包容溫暖的笑容仍然不變
真正讓外婆病痛的原因一直沒有找出
後來轉院回苗栗休養
一次感染發炎讓我們差點失去她
救回阿婆
她卻再也不像以前清醒識人
臥床無法行走，老年痴呆的症狀也明顯出現
從一開始的心痛
到後來我們漸漸接受阿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的事實
為了她精神清朗等小小的進步或好跡象而開心
阿婆的健康狀況時好時壞
每次回家去探望
弟弟常帶著相機拚命拍下阿婆孩子似的微笑
久病的阿婆再怎麼樣都還是脾氣好好逗陣的人
歷位照顧的外勞都懷念不已
五年的臥床
既使阿婆身心面容都和病前差異不少
那溫暖的笑容一直不變
回想起她的音容
都是那張微笑的臉
外婆一輩子是好人
走得安祥，必也早登極樂
我們應該要為阿婆的解脫衷心祝福感恩
但是真的真的好捨不得
媽媽說
阿婆真的疼我
訂婚和結婚日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又在百日之內
所以一切仍能順利進行
每每思及此處
又鼻酸眼紅想念不已
做了兩天的淚人
表兄弟姊妹日日群聚在外婆家一如兒時
星期五傍晚給阿婆扛飯
一個小時後卻怎麼擲筊都得不到阿婆吃飽了的示意
我們就猜：不會阿婆在等我們派出機動組買的點心吧？
正巧機動組帶回雞排
馬上呈上一盤
十分鐘後就順利得到阿婆的聖筊了
讓我們通通絕倒
星期六傍晚大家圍著折蓮花
肚子正餓著想叫機動組去買肉圓餛飩
機動組吃了雯表姊帶來的蔥抓餅耍賴不想去
大家就拱著說去問阿婆要不要吃
機動組林小玉不甘願的去擲筊得了沒筊
跟去公証的惠表姊不信服的跟著擲筊問阿婆晚餐吃肉圓餛飩好否
得到個聖筊大笑給外頭棚架下折紙的我們報訊
機動組乖乖去買回來
星期天中午
為了新訓回來三周沒吃到麥當當的林小玉
我們又去問阿婆中午吃麥克雞塊可好
阿婆又乾脆地給了個聖筊讓我們名正言順地去買了一大堆麥當當套餐
說起這些
我們在淚眼中歡笑聲不斷
感覺一直疼愛我們的阿婆仍未走遠
仍是那個總是包容體貼帶著微笑看顧我們這些孩子的婆ㄛ
阿婆雖然去了遠方
她的愛仍在這裡
在我們這群兄弟姊妹阿姨舅舅之間
我們記著阿婆健康開心不再有病痛的模樣
這是我們不捨中最大的安慰
我們共同永遠的愛
婆ㄛ走好，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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